
中国最孤独家庭:单亲父亲带孤独症三胞胎挣扎求生
三
刘洪萍知道,哥哥心里紧闭的窗户没有真正打开。白头发和皱纹迅速地找上了哥哥。他“只有53岁,看着却像个60多岁的人”。
给人做家政服务的刘洪萍后来想,也许能支撑哥哥的,不仅是3个孩子,还有他的性格。
曾有人想给三胞胎做募捐,刘洪起拒绝了,“募集一次还行,两次、三次呢?这是个无底洞,我不能拖垮更多人了。”他笑着跟人说:“还没到那个程度,有低保呢,别担心。”
于有芝给他家运食物的小红桶被三胞胎当成了马桶,在里面拉屎撒尿。刘洪起发现了,二话不说买了两个新的送回去;亲戚朋友结婚给他打招呼不必随礼,婚礼当天,他还是拿着红包出现了。
前两年,因为村里的老屋被认定为危房,又考虑到这个特殊家庭的情况,当地政府在北闸口镇为一家人租了一间小房子。
虽然见到孩子的次数少了,但于有芝发现,三胞胎变开朗了,脸上的肉也多了。三胞胎还会驼背,有时也记不住擦屁股,可见到她时,活泼的老二会拍拍于有芝的肩,示意“打招呼”。
这家人同一楼层的邻居中有位因“糖尿病足”而截肢的老人,老人独自生活,极少出门,买菜都花钱雇人。刘洪起看不过去,有时搀扶老人下楼,有时顺手帮忙买菜。老人给钱,他拒绝了。
在老人身上,刘洪起有“同病相怜”的感觉。20多年前,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工厂做零配件生产。他的同事中有不少人是残疾人。很多人和他称兄道弟。
“在我眼里,他们就是一群正常人,就是需要多一些帮助而已。”刘洪起说。
邻居问他,“老人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啊?”还有人背后嚼舌根,说刘洪起不过是“图老人的家产”,这些话他都不在意。听完笑笑,他招呼上3个孩子,自己扶住老人,5个人浩浩荡荡地下楼。
平静生活里的唯一插曲是时不时蹿起的血压。有些时候看到孩子做错了事,他着急地大喊,突然感觉头晕目眩,站也站不稳。一次,他彻底晕了过去,刘洪萍打来电话,老大接了,电话那头却是“呜呜哇哇”的声音,听着急切。
刘洪萍决定把哥哥“撵”出屋子,她带着哥哥一起去听“模仿邓丽君”的演唱会。有时让哥哥开电动车载上三胞胎,一边儿兜风一边儿玩,自己在家里收拾屋子做饭。“必须给他减压。弦一直绷着会断的。”她说。

于有芝是个快嘴,常给这家人送吃的, “我们去就是告诉那些人,还有人愿意来串门,别想欺负他们。”
三胞胎一天天长大了。刘洪起想过以后在村里教三胞胎种花,也想过找一个没那么多歧视的地方,教会孩子打扫卫生,干活挣钱。
他一天天老了,这个问题依旧没有答案。三个孩子在特殊教育学校的毕业一拖再拖,他不敢让孩子毕业,因为“毕业了就没地方可去了”。
这名白发丛生的父亲坚信,只要还没毕业,孩子也许就能逐渐掌握生活技能。哪怕速度很慢,但对于照料孩子吃喝拉撒已筋疲力尽的他来说,这是必须紧紧攥住的希望。
只是,他不确定,衰老、病痛、死亡和3个孩子的成长,哪一个会更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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