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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草纷披瘿瓢墓

2014
01/26
20:03
沧桑一叶

    2000年的最后一个月还剩几日,两位外地朋友或许抱着追忆历史、顾旧瞻新的情思吧,顶着颇为凌厉的寂冷晦寒,先是寻访路隘山崇阻隔中的明遗延祥古村舍,也想拜谒清前叶江南画派中的重要画师瘿瓢山人黄慎的墓地。

    八年前初到宁化工作时,便知道这里虽是地处闽赣边界的偏僻山区,但却地灵人杰,不仅作为客家祖地孕育了与中原一脉相承又别具特色的客家文化,更在漫长封建社会的清际为中国历史贡献了三位影响深远的独特人物。瘿瓢山人黄慎终身布衣,在江南画派中一帜独树,漂泊扬州与郑板桥等被时人并称为“扬州八怪”,而今人则誉其为“怪而不怪,艺传百代”的书画大师。墨卿伊秉绶官至刑部郎中和光禄寺卿,先后知守惠扬二州,不仅勤政爱民,而且广涉绘画诗文,特别以其凝重浑厚、秀挺渊雅的隶书直逼秦汉而开一代书风。寒支李元仲屡试不第,但却博览群书,学贯经史,晚年纂成一部《宁化县志》名重当朝并饮誉后世。

    我于书画艺术只是浅涉,但爱慕之情往往难以掩喻,而对史志则实在甚少心识。所以,三位宁化先贤中最为钦服黄伊二公。前些日子为了《宁化文艺》的创刊写过一篇短文《学习黄慎》,其中有这样的记述:

    “接近三百年前,江南画派中一位号瘿瓢并终身布衣的老画师在他的出生地宁化终于走完了漫长漂泊的生命历程。锦华盛世里‘爱看古庙破苔痕’的郁抑眼神憔悴了,歌舞升平中‘惯写荒崖乱树根’的飘没画笔墨枯了。然而,他的身后,上承朱耷和石涛,下延任伯年、吴昌硕和齐白石,直至潘天寿和刘海栗的一条题材、对象和笔墨统一于意绪表现的中国书画艺术之路绵亘不断,并继续向前探索着,发展着。历史步入了新的世纪千年,作为黄慎故里的学子,在把眼光投向外部广阔世界的同时,确实也应回溯历史,向宁化这位已逝先人学习一种精神以促动文化艺术在当代的新复兴。”

    瘿瓢黄慎作为有重要影响的历史人物,在评价上目前不存在拔高不拔高的问题,实在还有待众多有识之士做深入研究揭发。“扬州八怪”这种说法,不是美誉,更不是正重的评价,只是当时朝野士人对超越传统的“非主流”画风的一种带有贬抑的浅识偏私看法。在写作《学习黄慎》时,曾提及江南画派,始终未将“扬州八怪”的说法形诸文字,就是因为抱有这种考虑。

    通过其书画作品和诗文来看瘿瓢山人布衣黄慎的艺术追寻,首先感动我们的是什么呢?如果说存在一种黄慎精神,那么它的寓意又在哪里?

    当代美学家李泽厚先生论及明清文艺思潮特别是书画艺术的演进时指出:“出现在‘乾嘉盛世’的这个江南画派,上承朱耷、石涛(以及可以追溯到明代的徐渭)的传统。时代感伤、愤慨是逐渐没有或褪色了,但更突出了个性。他们各以其独特的笔墨、构图、色彩、形象,或粗豪放浪,或精工柔美,把中国画推进到了一个接近近代的新阶段。与当时弃贴学、崇北碑的书法风气有关,讲求锋芒、遒劲、古拙,通过异常简略的形象表达出异常强烈的个性感受,笔情墨趣成了绘画的核心。它不完全脱离现实形象,却又大大超越于它,而使笔墨本身及其配列组合具有独立的审美意义。”“这种将题材、对象、笔墨统统作为表现主观心情意绪的工具,却又正与文学中的批判现实主义一样,是对那个黑暗社会的一种自觉或不自觉的对抗和揭露,是那同一个时代的进步心音。黄慎和郑板桥便是相当典型的代表。”

    正象李泽厚先生所概括的,瘿瓢山人布衣黄慎是那一朝野疏离时代的中国书画艺术传统的变革者,而变革传统的目的则在于锤炼一种“有意味的形式”以传达时代进步的心音。武汉大学历史学教授刘纲纪先生也认为,黄慎作为我国十八世纪前半期的杰出画家,和同时代的伟大作家曹雪芹一样,是那一时代艺术追寻的突出代表,而且他们都是属于人民的。瘿瓢山人布衣黄慎在其艺术追寻中首先感动我们的,应该说正是这样一种批判的精神,一种探索的精神,一种不屈的人民性。他生活和艺术实践的时代还是中国封建社会的黑暗王国,我们不可能要求其达到现代意义上的思想和艺术自觉。然而,源于对现实生活感受的忠诚,源于对艺术领悟的忠诚,源于对笔墨意蕴的忠诚,他在中国书画艺术发展史和中国社会进步史上,以一种最为宝贵的批判精神、探索精神和不屈的人民性,用毕生的心血皴写出了一份独特的历史答卷……

    不止一次听宁化的几位朋友讲,瘿瓢黄慎虽终身布衣,晚年依然困迫常至无以糊其口,墓地还是几经盗挖,连一块原来的碑石也见不到了。所以,其墓地虽近在城郊的茶园背,却始终没有去拜谒过。这一次为外地朋友的热诚所感染,在纪念馆馆长的引路下,经由曲折坎坷的山径,来到了一代画师的墓前。

     湿冷的晨雾散尽,温暖明朗的日光照耀着山野,也照亮了荒草纷披的瘿瓢山人布衣黄慎的寒素墓地。复杂的心绪,难言的感慨,在这位先人沉静的墓前还是不说吧!怀着深深的敬意和缅怀之情,弯腰拔除墓门杂沓的荒草,然后一任荒草燃出的烟霭静静飘散,飘向山野,飘向空中……烟霭飘散的沉静中,仿佛看到瘿瓢山人漂泊南京时的身影,其《金陵怀古》的诗句也便透过历史的时空抒说着一种悲慨,一种萧疏,一种苍凉:


    醉来无善状  冲口便高歌
    天地因秋老  江湖作客多
   野棠思玉辇  青锁卧铜驼
   千古茫茫事  都归一钓蓑


    山人身前多少变迁沧桑,山人身后又多少变迁沧桑。毕竟不同了,那些朝野疏离的时代已经过去,那些压在人民头上的帝王宫阙已经坍塌,社会生活的命运也已掌握在人民自己的手中。山人曾经是手捧瘿瓢的艺术追寻者和播火者,接过那支泼洒过历史苍凉的飘没画笔,我们应该能在新的时代里写出一个永远属于人民的新纪元。
荒草纷披中也有宁静,还是让这位漂泊追寻了一生的布衣先人安歇在温暖明朗日光照耀的山野中,而我们则该沿着先人追寻过的方向上路了。
 
   2000.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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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赖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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