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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象自然,野趣横生

2014
01/02
15:47
沧桑一叶

东汉蔡邕云:“夫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矣”(《九势》);又云:“纵横有可象者,方得为之书”(《笔论》)。这就是说书法起始于自然,自然既已形成,对立统一的阴阳就产生了,阴阳既已产生,那么字形字势也就随之而出了;同时,字迹还要蕴含自然界物象的意味,也就是要体现宇宙万物的抽象特征(即“意象”),这样才能称之为书法艺术。

    黄慎的书法取法于自然万物,并以绘画的语言进行艺术的表现:在用笔的轻重、疾徐、刚柔、顺逆和用墨的浓淡、干湿、黑白、焦润等对立统一的阴阳两个方面作用下,产生了静的形和动的势。其天然质朴、疏野苍润、磊落奇崛且藤藤蔓蔓、山山石石、行云流水般极具“意象”性的书风,是自然物理的折射,是其绘画笔墨线条的直接渗入。

    书法“取象”意识反映的是古代“天人合一”、“天人相通”的哲学观。《周易•系辞》写道:“古者包牺之王天下也,仰者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人与自然是互相渗透和谐统一的,中国文字是通过“观象于天”、“观法于地”而创造的,正如东汉许慎《说文解字序》中所说的:“仓颉之初作书,盖依类象形,故谓之文。……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日月是也。”许慎说的“依类象形”体现着天地自然的法则,包含着对自然与事物形象构成的认识,也包含了对表现自然物象中的美的认识。正因为这种“象”的中国美学特征,反映在书法理论中,从“象”来体悟一种美感,就成了书法生命力之所在了。早在秦始皇时代,李斯就借自然景物来谈“用笔之法”:“夫用笔之法,先急回,后疾下,如鹰望鹏逝,信之自然,不得重改,送脚若游鱼得水,舞笔如景山兴云,或卷或舒,乍轻乍重,善深思之,此理当自见矣。”汉代崔瑗《草书势》也借自然现象来描述草书美感:“观其法象,俯仰有仪,方不中矩,圆不副规。抑左扬右,兀若竦峙,兽跂鸟跱。志在飞移,狡兔暴骇,将奔未驰……”显然,书法艺术美是通过与大自然的“象”的统一来取得的,正是对大自然的膜拜和同构才赋予了书法的美感力量,古代的先贤也正是通过对书法的“象”的文化参与,才使书法具有它的文化价值。也就是说,所谓的“鹰望鹏逝”、“游鱼得水”、“景山兴云”、“兽跂鸟跱”、“狡兔暴骇”……都反映出了书法的线条尽管是抽象的,但也要包含或者模拟“象”的自然和生命的运动感。和许多杰出的书法家一样,黄慎正是抓住了书法“取象自然”这一本质,并淋漓尽致地加以发挥,才使其书法充满了无穷的魅力,而其“野趣横生”的书法,则是他长期感悟自然、体验生活的结晶。

     黄慎从小就走南闯北扎根于现实生活,置身于大自然的怀抱之中。为了生计,他从十六岁起一直到八十五岁终老,跋山涉水,饱经风霜,漂泊大半生,游历大江南北。一面写生卖画,以艺会友;一面深入民间,寻幽探胜。时常寄居僧寺,借佛灯发愤创作,又时常在破亭中、茅寮里、山路旁过夜,渴了,喝几口溪边水,饿了,摘几个野果充饥,挑着担儿,餐风宿露,亲身感受着幽谷旷野里的虎啸猿啼、鹰击蝉鸣、兔奔蛇惊。正是因为亲身体验,对景写生,使得黄慎笔下的人物、山水、花鸟形神毕肖、活灵活现,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这为其书法“意象”的产生作了深厚的积淀。


    艺术是社会生活的反映,现实生活是艺术创作的源泉。正如沈尹默在《历代名家学书经验谈辑要释义》中所说:“一切种类的文艺作品都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包括自然界)在人们头脑中反映的产物,书法艺术也不例外。”在饱览山山水水和民情物俗中,黄慎的书法和他的绘画一样同样受到自然界的熏陶:枫林翠竹的幽情、清泉流云的惬意、深壑悬崖的惊心、飞禽走兽的风姿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流淌在他的书迹里。观其草书,我们就能体味到那“鹰望鹏逝”、“景山兴云”、“高峰坠石”的奇妙情境。譬如,重庆市博物馆收藏的其草书代表作李白《春夜宴桃李园序》——那纵横跌宕、洒落奇逸的笔致,便是这种“野趣”的尽情展现:全序分三十四行(含落款)计一百三十八字。首行与第二行“春夜宴桃李园序”共七字,“春”字像一只头朝右耳朝左的站立的黑色野兔欲奔未奔,“李”字一横一竖组合像一块巨石从高峰坠落,其余四个断开的点画又像四块石头往山下飞滚,“夜”字和“园”字似藤萝一样缠缠绕绕,“宴”字的宝盖头宛若一只苍鹰在空中回翔,“桃”字“木”旁如枯枝、“兆”旁如腐木,“序”字朦朦胧胧如薄雾一般;第三行“天地”二字酷似蛇在盘翻搏斗;第六行“客而得”三字则好似山溪水在回旋流淌;第九、十、十一行上面的“秉”、“良”、“阳”三字似乎黑云压压、暴风骤雨即将来临,而下面的“烛”、“夜”等十一个字则如饮烟袅袅、云雾绵绵,又如落花飞雪飘飘扬扬……整幅作品就是这样给人以忽而兽、忽而禽,忽而山、忽而石,忽而云、忽而雨的,把我们带入了大自然的美妙情境之中。又如,南京博物院藏的其十二开书画册页——那激激荡荡、错错落落、飞飞白白、枯枯润润的笔情墨趣,那苍苍茫茫、曼妙幽邃的境界,仿佛又把我们引入了李白《草书歌行》:“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恍恍如闻神鬼泣,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如楚汉相攻战”的诗意之中。现代草圣林散之和当代草书大家沈鹏、张海就是从黄慎书法中汲取了这些“野味”十足的营养素,使他们的书作也充满了浓烈的“意象”性。

   同时,黄慎一手托着瓢儿,一手挥洒着画笔——为劳苦大众呐喊,为天地山川高歌、为花鸟草虫寄情,像张择端、蒋兆和一样为历史传真,像荆浩、石涛一样为山河写心,像朱耷、徐渭一样和鸟对话、和花叙语。在如此长期的心摹手追中,又自然而然地把绘画那种富于形象的笔墨、线条、意象融进书法的造型与点画之中,从而使其草书更加洋溢着“象外之象”。例如:其草书诗联“别向诗中开世界,长从意外到云霄”就是运用绘画用笔的提、按、顿、挫,轻、重、徐、疾,起、承、转、合,以及中锋、侧锋、逆锋等等的绞转变化和用墨的黑、白、干、湿、浓、淡的氲化,来使其线条达到绘画般的质感,从而增强书作的意象效果。“别向诗”、“世界”、“长从”这七个字用墨浓黑,用笔酣畅,“别向诗”三字用笔中偏流转,让人感觉流水潺潺之意;“世界”二字中锋运笔含蓄饱满,工工整整,“世”字极像一个石臼,“界”字又像一座庄严的建筑物;“长从”二字厚实朴茂,犹如砍伐的树木随意堆放;“中间”二字中锋、偏锋、逆锋,折笔、破笔,枯笔、润笔并用,让人产生藤蔓挂古松,摇曳生姿的联想;“意外到云霄”五个字则以点、钩、皴、擦,飞白、折钗、渴笔等绘画笔法,在速度与力度的交、切、转、替中一气呵成,在笔断意连、虚实相生、凹凸相显的阴阳互化中,展示出整体和谐的空间意识,“象外之象”由然而生,让人仿佛置身于苍茫辽阔、云雾缭绕的旷野之中。

   书法的妙境莫过于具备了“象外之象”,即酿成了书法的意象,书法家把在大自然中所获得的美感,提炼融化到书法形象中来,创造出意象之美,使书法艺术充满了勃勃生机。黄慎的草书犹如他画笔下那苍鹰矫翼欲飞未飞,鸲鹆张喙俯身欲下未下,双鸭顾盼泅游,蹇驴引吭嘶鸣、奋蹄欲行,种种神态,引人联想书外之景,象外之象,余味无穷。这就是黄慎草书的审美价值——它具有不是写实画而有写实形象的生动之美,不是抽象画却有抽象画的抽象意味。从黄慎上百件的草书作品以及数以千计的绘画题诗、题记中,我们都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其抽象线条所孕发的各种生动的现实景象之美。中国书法就是民族哲学思想的形象化,对中国书法的欣赏,就是对民族哲学思想形象化的欣赏。这种形象化法于自然、物我合一,黄慎野趣盎然的书作,就是民族哲学形象化的深层渗入,用唐代孙过庭《书谱》中的一段话来形容就是:“观夫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坠石之奇,鸿飞兽骇之姿,鸾舞蛇惊之态,绝岸颓峰之势,临危据槁之形;或重若崩云,或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崖,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这便是黄慎草书自然美的深刻内涵。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书法曼妙境界的获得,是对自然界所产生的一切生动形象的师法,如果一味地关在门里“力运”,那是很难成功的。“笼天地于形内,挫万般于毫端”——黄慎透悟到了这点,于是,他的草书就有了群鸿戏海、虎踞龙蟠,山清水秀、云蒸霞蔚的境界;于是,在“野味”难寻的馆阁体时代,他这种“野趣横生”的书风,便铸成了清代草书的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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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赖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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