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玛拉雅山的独语
当我还在地母的黑暗的腹胎里萌动时,心中便已充满了对星空的渴望。
我贪婪地吮吸地母的熔岩充盈自己,终于在远古的一个喷薄晨曦的时刻,从她的阵痛中蹦跳了出来。
我挥臂排开古海,从此迈步横贯了地面。
森林织成绶带佩挂我的周身。
雪莲如闪耀的勋章点缀我的胸前。
傲慢的苍鹰也驯服地用翅翼轻拂我的眉宇。
然而我的业已崛出尘世间的头颅——珠穆朗玛峰——却仍然披戴着沉重的冰雪的冷盔,我寻求宇宙边缘的目光仍然在阵阵呼啸的风暴里感到迷惘。
星空还是如此地遥远而又遥远。
我渴求用日月做冠冕的欲望,还是如此地缥缈茫然。
地母好象永远在冷冷蔑视我的一切努力,我一迈步走出虚无,她就把我的双脚囚禁在仿佛永远无法摆脱的尘土之间。
她给我成长壮大的力量,然而展开在我眼前的是越来越辽阔到无从理解的大宇宙。地母总是用她严酷的理性安排世界万物的荣枯兴衰。
在她的指爪时,一切热情的呼喊仿佛都不过是孩提苍白无力的哭闹。
我知道在自己蹦跳在天空中之前,曾经有过俯视尘世的高峰,我也知道当自己沉入地平线之后,还会有新的高峰崛出尘世。
难道我就这样在一出无聊的沉闷的哑剧里充当一个匆匆过场的角色?
是的,我应该理解:地母本身的一切是宏丽而和谐的。一只小鸟的歌声会消竭,一朵鲜花的香色会淡无,一条江河的澎湃会沉寂,一座山峰的雄姿会溃散,然而地母本身从来不会匮乏,永远不会喑哑。
我应该理解这一点而感到欣悦。
我应该从自己投下的阴影中走出来,把自己的目光注入地母眼中的不会熄灭的生命的光明,而感受到心中的快乐。
不是吗?当我伏在她的膝头哭闹,她却默默地又伸出手去抚爱正在生长壮大的儿女。
我应该感谢是地母把我举入天空,推动我攀向太阳的足步在环宇间奏出一段乐曲。
我应该把自己的爱注入她的爱,用自己的歌唱出她的歌,而忘却自己必要经受的生长时的艰难和寂灭时的痛苦。
地母的爱是博大的,冷竣的。
我应该理解这一点而努力完善自己的形象。
我从虚无中出现于世界,我从世界中返源回虚无。在虚无与虚无之间,我以无我而战胜虚无,无我因我而赢得永恒。
我应该永葆赤子之心笑度万劫沧桑而使她感到慰藉。
198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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