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方雯  性别：女  年龄：六岁

    家庭情况：父母离异，随父居住

    父亲：方广哲，泰广服饰有限公司营业部经理

    住址：梅花小区D—602室

    今天是星期六，小雯起得格外早。要是往常星期六，爸爸没催上三回，小雯是不起来的。今天不同。今天，小雯幼儿园的杜老师要来家访。

    八点了。爸爸洗完了碗，又夹上了他整天夹着的那只黑色的公文包。

    爸爸，杜老师九点会来。小雯急了，叫起来。

    爸爸知道，杜老师来了，你拿水果给她吃，爸爸一下子就回来，你在家玩纸飞机，等杜老师。

    爸爸走了。

    眼泪在小雯眼眶里打转，小雯不让它掉下来。小雯已习惯了，习惯了一个人在家，习惯了孤独。何况等会杜老师要来呢。

    小雯开始折纸飞机。小雯没有玩具，没有积木，也没有布娃娃。小雯只有玩纸飞机。纸是爸爸从公司带回来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有。

    小雯端坐在茶几前，很专心地折纸飞机，手法很娴熟，是幼儿园课堂上学来的，小雯只看老师折一遍就会了。

    小雯开始折第一架纸飞机，折好了，小雯就用铅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开始折第二架，小雯选了一张米黄色的纸，爸爸喜欢穿米黄色的风衣，折好了，写上爸爸的名字。第三架，第三架折给妈妈。可妈妈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小雯记不清，小雯就选了一张橙色的，小丽她妈妈就穿橙色的衣服。小雯想。

    以往小雯就折三架飞机。今天不同，小雯要折第四架，折给杜老师。小雯又选了一张白色的纸，杜老师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折好了，小雯也写上杜老师的名字。

    四架纸飞机整齐地排列在茶几上，小雯歪头欣赏自己的作品。

    嘀嘟。墙上的钟很准时地报时了。九点。

    杜老师怎么还不来呢？小雯感到惊讶，每次上课，杜老师都非常准时。小雯忍不住跑到阳台上往下看，没有，杜老师还没来。

    又等了十分钟，还没人敲门。小雯有些不耐烦了。小雯在房间里迈着小步，踱来踱去，不时看看墙上的电子石英钟。

    九点二十分。门口还没有脚步声。

    小雯把四架纸飞机放到阳台上，又搬来一条小塑料凳。小雯踩在塑料凳上，拿起纸飞机，说：纸飞机，我飞你出去，你去把杜老师请过来，把爸爸叫回来，好吗？

    小雯把第一架纸飞机抛了出去，接着第二架，第三架，第四架。四架纸飞机摇摇晃晃往外“飞”，阳光下，犹如四只斑谰的蝴蝶，飘啊，飘啊。小雯踮起脚尖，小雯看着四架蝴蝶般的纸飞机往下飘，往下飘，在阳光下，是那样的轻盈，那样的优美。这时，小雯感觉脚下的小凳子动了一下……

    许多年之后，杜老师还忘不了一个画面：一架纸飞机在天空中颤颤悠悠地飞，飞，飞到地上，轰的一声，灿开一朵鲜红鲜红的梅花。

    半路子的人

    小光和小月住在同一个小村子，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去则同去，归则同归，上学时是小月来叫小光，放学时是小光来叫小月，形影不离。大人拿他们开玩笑，说他们是一对小夫妻，初时小月会羞红着脸跑开，小光则嘻嘻哈哈地追着大人打闹。说多了，两人也就不那么难为情了，小月甚至有时会拉着小光的手，说，小夫妻就小夫妻，我喜欢呗。这时小光就会傻呵呵地把小月的书包拿过来一起挂到肩上，逗得大人哈哈大笑。

    在上学的山间僻静小道上，小光拉着小月的手说，小月我们是青梅竹马呢。小月娇嗔地甩开手，说谁跟你青梅竹马，你是半路子的和尚，我才不跟你青梅竹马呢。咯咯咯笑着往前跑了。原来小光淘气，上课时一会用纸团扔窗外的小鸟，一会儿用橡皮筋弹同学的脖子，还经常有一天没一天的，时常跟几个小伙伴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缺乏耐性，猴子屁股坐不住。老师就在班上讲了一个故事。故事说，从前有一个人上山当和尚，耐不住山上的寂寞，还俗了，下山后不久受不了尘世的喧嚣，又上山当和尚，没过多久又还俗下山。最后，住持和尚叫他在半山坡上开个茶亭，这个人就讨了个小婆开起了茶亭。老师最后说，做事没耐性，半路子的人就只能做半路子的事。小光追着小月跑，说半路子有什么不好，以后我们也开个茶亭。小月说我才不开茶亭呢，我要当老师。小光说那我也当老师。小月说你上课不认真你当不了老师。小光说我以后认真还不行吗？小月说你做不到。小光说我做到了怎么说。小月说你长大和我一样当老师我就跟你青梅竹马。小光说我不要青梅竹马了我要你做我小婆。小月说羞羞羞，你是不要脸的小和尚。

    童年的时光就象往溪里撒的花瓣，一眨眼就流走了。一片片花瓣流去，小光和小月长大了。一个成了壮实的小伙子，一个成了秀气的大姑娘。童时朦朦胧胧的愿望成了真，他们都当上了老师，也仍然象儿时一样形影不离。

    小光和小月在这个县的城西中学教书，一个教语文，一个教外语。他们教了三年。三年来，小月教出了名堂，评上了优秀教师，当上了校少先队辅导员。小光则过得平平淡淡。或许男人都有一颗不安定的心，对自己的第一个职业总缺乏足够的热情，小光有点蠢蠢欲动，想停薪留职下海逐浪。小月不同意。小月说你不当老师能做什么呢。小光说先闯一闯挣点钱回来好成家。小月说现在我们也可以结婚成家呀。小光说男人以事业为重，没事业也就没基础。小光想说成家也没有保障，忍了忍没有说出来。小月拗不过小光，也就随他去了。

    小光下了深圳。深圳是淘金者们心中理想的福地。小光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这里找了份送便当的工作，开始了他的创业历程。人们说到了北京才知道自己官小，到了深圳才知道自己钱少。小光在这里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物欲横流、灯红酒绿。小光兴奋不己，给小月写信，说自己找到了创业的感觉。然而小光的良好感觉没有维持多久，送便当工的苦累和低薪水把他迫向了初来的境地。半年多后，小光到海南，在老乡介绍下进了一家影视传播公司，可惜吃的不是文化饭，吃的是苦力饭，给人搬运道具。这工作和送便当差不多，自然小光也没能做太长，以后又找了几份工，都不是很满意。这期间，小光给小月的信中多了几分无奈、几份抑闷。小月回信说给人打工要吃得苦忍得辱，找一份长期工安心做，不要这山看着那山高。收到小月信不久，小光又从海南转回到了深圳，此时心中淘金的希望正一点一点消失，一年多的奔波已使他身心疲惫，小光开始想念在学校的那些平谈而安定的日子。

    小光跟小月说我想你，非常非常地想你。小月知道小光的心思，说外面的世界精彩，但热闹是别人的，不属于我们，我们有我们的生活空间，各人有各人的生活空间，勉强自己的结果只能是无所适从。小月说我也很想你，回到我身边来吧。

    小光就回了。小月无限柔情地款待了小光，给了小光一种很温馨的家一样的感觉。耳鬓斯磨了一月，小光重新站在了讲台上，回到了日复一日的备课、上课、改作业、训学生的工作氛围中。这时的小月已经进入了学校的中层领导行列，工作比以前更忙了，陪小光的时间少了。小月不不在的时候，小光就显得无所事事，看着小月人前人后地忙，渐渐地心中就不平衡，加上单调乏味的生活，小光就感到日子难熬。

    小光还是想挣钱。没钱人前矮三分。职务上自己是不如小月了，小光就想在财富积累上显显能力。小光计划着和人合伙开个服装店，一边教书一边经商，两不误。小月不同意小光开店，劝他专心工作，说这样对你对我都影响不好。小光不听，说我是平民百姓无所谓影响不影响。后面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但小月听出来了。两人第一次红了脖子。之后小月又几次劝说小光，没奏效，两人的关系便慢慢淡了。

    两个月后小光的店开张了。小光选了一个有8的日子，是一个礼拜天。小光叫小月一起去参加开张仪式。小月不去。小月说，我们分手吧。
小月还说了一句话。小月说你开的不是服装店，你开的是茶亭，半路子的茶亭。